飞儿

2

浩浩云海白玉亭前，罗喉计都看着柏麟风吹锦袍上朵朵玉莲波动中如在云海荡漾，微一闭目掩去眼中血红厉戾色。

“方才醉梦中遇到一个杀人剜心的恶徒，一时失态竟将君错认了那厮，实在是……”他面上愧色难当，“还望君十倍打回来，吾必定不会还手。”说着又是拱手长揖。

柏麟刚也疑他是否现了魔煞修罗真面目，此时又看他诚恳道歉也就淡了疑心。

“看来计都梦中那人实在罪大恶极，竟让计都这般君子也恼了火。不知这梦中究竟何人？”

“不过一个醉梦罢了，无根无影倒惹了笑话让君看见，实在惭愧。”

柏麟见他不愿透露也不强迫，恰有仙官来寻便与他拱手作别匆匆离去。

祥云笼罩、仙子成群，天界之中一派祥和景象，并未有妖魔攻打的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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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修罗不是想再活一次吗？如今我们也算是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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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修罗殿中的窃窃私语，罗睺计都怔忡不过一瞬便以坦然接受。

看来重活一次也是有条件的，让他重生回仙魔大战还未开始之时，是让他来阻止这场战事吗？天帝你可打的好算盘。

他随之冷笑，千年前他或许不喜战，但千余年后的他已亲自带兵攻上天界，打的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毫无还手之力，如今重活一次，他既不会重蹈覆辙，亦不会临阵倒戈。

柏麟，这次就让我们公公平平无恨无怨堂堂正正的再打一架吧。

“腾蛇，我上次才刚刚警告过你，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就已经把我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帝君，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下次？你次次都说下次不敢却次次都要再犯，看来是这天上已放不下你这腾蛇神君，是我柏麟已经管束不了你了，如此你便消了神格下界逍遥去吧。”

“帝君，”腾蛇本就对他又敬又怕，眼看这次帝君是动了真怒也顿时慌乱起来。“帝君，我下次真的不敢了，我发誓。”

“帝君，”青龙也忙上前求情，“帝君，您就饶了腾蛇这一次吧，我一定会替您看好他的，绝不让他再惹事。”

柏麟冷哼一声，把青龙也捎带上：“让你看顾？若不是你们个个包庇纵容，他能这样天天的无法无天？”

青龙心说论“包庇纵容”帝君您可是头一个。但他打死也不敢说出真心话。

“帝君恕罪，属下再也不敢了。”

青龙成功分散了火力，腾蛇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偷偷轻舒口气，心想帝君今天好大的火气。不由得就仔细打量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立刻就发现了端倪。

“帝君，您脖子上怎么了？”

像是……腾蛇眯起眼睛想要看个仔细。

脖子？

柏麟这才想起脖子上的伤以及突然举止怪异的罗睺计都。下意识的侧身阻了他的视线。

“休要转移话题。从今日起你老老实实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一步。”说完又看青龙，“可要记得你刚才对我的保证。”

待所有人都退去了，柏麟才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口。

按说这点伤在仙身上不该留下痕迹，它既不能自行消散，或许是罗睺计都修罗的身份外加他强大的法力，是以柏麟特意用了药并辅以仙法，本以为痕迹就此抹去，却不料重又显现，只是颜色淡粉了些，留下一个浅淡的暧昧痕迹。

柏麟用尽各种方法都不能长久奏效，懊恼之下渐渐便失了耐心。

“莫不是真的是计都出了问题？如此便还得寻他问个清楚。”

罗睺计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接到柏麟的邀约。

昨日妖族使者已经拜见了修罗王，莫不是柏麟也得了消息要从我这里探听真假？

罗睺计都忍不住冷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后即刻起身赴约。

再见白玉亭及那亭中身影，罗睺计都恍然觉得自己千年前所有的爱恨情仇似乎都停滞在了这里。

“计都兄，你来啦。”

“君久等了。”

罗睺计都走入亭中，看见桌上饮过的半杯酒，笑到：“看来还是我来迟了。”

柏麟似满怀心事，听了这话才忙替罗睺计都斟了酒，又将自己酒杯加满。

“让计都兄笑话了，最近遇到些烦心事，耐不住先饮了几杯，计都兄不会怪我吧。请。”

柏麟举杯邀饮。

“怎会？请。”

罗睺计都亦举杯。心里却道：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与千年前有共同处，莫不是这次他提早得了消息？如此那这杯酒……

“慢着。”

举杯欲饮的柏麟停了动作，疑惑的看着他。

罗睺计都将酒杯放下，盯着柏麟的眼睛：“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君手中这杯佳酿会更香醇些。不如，我们换过来？”

“换过来？”柏麟垂眼看自己手中的白玉杯，“这杯方才我已饮……”

“看来是我的无礼要求让君为难了，”罗睺计都以退为进，“是在下唐突了。”

柏麟略有尴尬，心道是自己多心小气了。他们二人君子之交坦荡荡，不过一个酒杯而已，换了就换了吧。于是主动将自己手中酒杯与桌上罗睺计都的交换。

“请。”

“请。”

罗睺计都嘴唇挨着杯沿眼睛却一直瞬也不瞬的盯着柏麟，等对方一杯酒饮尽抬眼过来，这才仰头饮了自己那杯。

“君这杯酒果然更香醇些。”

听了这话，柏麟险些被呛住，遂侧头轻咳了下。

罗睺计都一眼便瞧见他脖颈处的痕迹，看位置正是自己上次咬的，心里疑惑，起身便摸了上去：“你这里……”

罗睺计都指腹刚一触及柏麟体温，柏麟突然全身如遭雷击，仿佛有人在肆意撕扯着他的皮肉魂魄痛至骨髓。

因为这深至魂魄的痛楚来的突然，柏麟抑不住呼痛出声，身体一晃竟是从凳上跌了下去。

“柏麟吾兄！”

罗睺计都上前一步想要扶住，恍然却忆起修罗殿中被自己啃食的血肉模糊的白发柏麟即使噬心之痛也是隐忍克制。

修罗殿中的他看得心中更加怒火中烧，一脚把人踢出去：“你这厮着实可恨！”

白发血红了大半的柏麟从地上艰难坐起，不由苦笑：“是在下哪里又惹了计都兄不快？”

罗喉计都冷哼一声：“你这副面貌吾怎会快乐？”

柏麟：“当如何？”

罗喉计都：“听不到你惨叫之声这快乐就减了半。”

柏麟懂了，日后罗喉计都再来折磨羞辱便再也不用隐忍克制。

而罗睺计都听着他惨叫声不断也顿时心中畅快不少。

魂魄撕裂之痛从四肢百骸而来，来的快去的也快，让柏麟根本捉摸不到丁点究竟。

痛楚过后身体再无异样，柏麟抬眼便见桌上刚刚饮过的酒杯，还不及细想就被罗喉计都扶住。

“吾兄方才这是怎么了？”

他清楚的看见柏麟脖颈处的痕迹由血红转淡。而柏麟看情形似乎丝毫未觉。

“我亦不知。”柏麟被他扶着重新坐下，忽然想起一事，忙道，“计都兄上次突然……你醉梦之中有恶人杀人挖心，而我方才亦有魂魄被人撕扯啃咬之痛，不知这二者是否有什么关联。”

罗喉计都微惊，莫非他亦有先前记忆？

可若真是如此，他又会如何做。是再次对自己痛下杀手且斩草除根，还是真的承认是自己做错……

他想的入神，眼睛便也一直盯在柏麟脸上。

“计都兄，计都兄。”

柏麟连唤几声罗喉计都才回神。

“计都兄是想到了什么？莫不是你我二人皆遭了他人算计。”

“我暂且不论，君可是这天界帝君，有何人有何能耐胆敢算计柏麟帝君？”

柏麟想到刚得到修罗族欲与妖族结盟的消息，喃喃道：“不得不防。”

“什么？”

“哦，我是说计都兄刚才一直盯着我看，是因为……”

罗喉计都指着他脖颈处的痕迹却不再碰触：“这咬痕，消不掉么？”

柏麟后知后觉的想要捂住，却又怕伤了计都颜面，故意轻松的调笑：“这印记倒也算你我朋友之谊的一个见证了。只是不知该给他安个什么寓意。”

他虽是玩笑话，罗喉计都却答的认真：“以君之能这印迹都消不掉，看来若不是吾对君恨之入骨……”他紧盯着柏麟的眼睛，连语气也是严肃。“那便是在下对柏麟兄喜欢的紧了。”

柏麟一怔：“那到底是恨之入骨，还是……”

罗喉计都忽而一笑：“那自然是喜欢的紧，君一直不知么？”

真真假假，他回答的露骨。

柏麟摇头失笑：“想不到今日计都也学会说玩笑话了。”